半履辞行

我想对您说：
“圣诞快乐。”

只是我忽然想起来咱俩都不是基督徒，您听见了大概也只是付之一笑。但我盼着有这么一个日子，用来纪念白雪压垮青色的松柏枝，我能挽留您在我的小木屋里住下，一个下午也好。我们烤着火，听见火星子在枝节间发出噼啪的细响，想象驯鹿的皮毛悄然擦过清朗的寂夜。而我们坐在温暖的火炉边，腿上盖着织花的毛毯，椅子会微微的摇晃。可以养一只猫或一只狗，随便是什么，趴在地上或者壁炉上打盹。
您的手指搭在膝头厚厚的书上，而眼睛微笑着注视我。我会微微的脸红，但我说是因为热的。您不说话，垂下眼轻声诵读一个温柔的梦境里的故事，有关圣·尼古拉斯是如何给孩子送去甜蜜的糖果。
我的槲寄生与三叶果扎成花环，拐杖糖和其他的小糖果散步在桌上。我被温暖的节日气氛悄然包裹，和您挨得很近，闻见您的马克杯里热巧克力的香甜味道，或许还有您身上的气味，但我不知如何形容。他们酝酿在一起，而我的心像是雏鸟的绒毛，被浅浅的呼吸声拨乱。我想向您说一句话。但我不敢作声，悄然避开一个念头，任他在我的肚肠间回旋往复地萦绕，颤巍巍地升到喉头，又在一个呼吸的瞬间一同消散。
您在这时抬头，问我冷不冷。我回答说不，拉紧我的厚厚的围巾。
您将在一个时辰又三个钟后走，最后抿一口巧克力，然后站起身，慰合大衣，戴上帽子。我的猫或狗在这时被惊醒，在您的脚边打转，您蹲下身，轻轻挠它的耳朵、头顶、下巴。然后抽走手。
“我要走了。”
您带着一点歉意的微笑对我说，目光垂下来，温柔地拢着我。
我不知所措地站在原地，我只会点头，只有这个动作我做了无数遍。我说，再见，请您下个冬天再来。
您点头致意，推开门。
风和雪从细小的门缝间穿飞而过，夹杂着清寒冷意。
您带上门，将我伸出的手拢着往里收去，自己带上了门。
门发出吱嘎的声响。